窗外起风了,乌云密布,顷刻间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了下来。
晚上气温骤降,屋里屋外潮湿一片,萧芸抱着被子来到阳台,随手往角落里一扔,被子立即罩在一个黑头愣脑的男人身上。
男人扯了扯被子,抬起头有些木讷的问,“不生气了?不是说要蹲够一晚上吗。”
阳台没有窗户,雨水被风带进来,全数吹刮在冷冰冰的地板上,又湿又潮。
萧芸被气笑了,睨着眼冲男人咬牙切齿道,“陈东昃,我让你同我结婚,你倒好,跑去和别的女人相亲,真当我好欺负是吧?”
“我没觉得你好欺负。”陈东昃站起身,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,有那么点不甘示弱地反驳道,“萧芸,到底是谁欺负谁,你知道的。”
话反驳得有道理,陈东昃确实不是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。
可这话里头,隐约冒着些许不满和怒意,萧芸这么聪明的女人,怎么可能听不出来。
她没打算和陈东昃计较,也没为自己辩解,为何要这样惩罚他。
萧芸只是有些无奈,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,抬起下巴死死盯着陈东昃。
陈东昃站起来比她高了一个头,皮肤有些黑,是那种常年被太阳晒过的健康肤色,眼睛黑白分明,眉毛浓密,长相还不赖,骨子里有种男人与生俱来的野性。
被萧芸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,看得陈东昃浑身不在,脸也扭向另一侧。
“陈东昃,你看着我说话。”萧芸伸手去扳陈东昃的脸,身材上的差距,让她只够得着陈东昃的下巴。
陈东昃并没有躲,他就乖乖站在萧芸身前,任她拿捏着。
他不是没有脾气的男人,今晚在萧芸面前表现得这么老实听话,主要是之前确实做了一件对不起萧芸的事。
陈东昃瞒着萧芸,在他父母的安排下,和别的女人相亲了。
虽然男未婚女未嫁,这并不是什么大事,但在萧芸那儿,可就是天大的事,无法原谅的事。
萧芸见他仍是沉默着不说话,心里气急,踮着脚往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终于,陈东昃的眉毛拧了拧,他用了些力道攥过萧芸的手腕,语气冷清道,“你明知道我现在对结婚没有兴趣,为何还要强求?我又不是三岁小孩,由得你随意摆布?”
这是陈东昃心里憋了已久的话,此刻再不说出来,他怕自己会憋出内伤。
本来就没打算和萧芸结婚,要结婚也不是现在,他没想过那么早结婚。
而且,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萧芸。
可这女人怕是疯了,非要说喜欢他,一定要嫁他,还威胁称:不娶,我让你后悔。
事已至此,他也豁出去了,索性今夜就把话说明白。
话说不明白,今夜他又得栽在这儿了。
萧芸冷笑一声,脸色有些难看。
她走到阳台边缘,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,心中的愤怒越积越多。
她承认,她确实是喜欢陈东昃,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。
瞒着她和别的女人相亲,这算怎么回事?还有没有把她放眼里?
或许,她一开始就不该这么纵容他,不该给他那么多时间考虑。
这婚,不结也得结,由不得他。
“陈东昃,你以为你是谁?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吗?你以为你的坚持就是对的,别人的想法就是错的吗?我告诉你,人生没有绝对的对错,只有选择。”
萧芸越说越激动,连手都有些发抖了,她转过身戳了戳陈东昃的胸膛继续说,“你选择不结婚,可以,除非你把我肚子里的种收回去。”
冷风灌进屋子,屋内门窗都没关,一阵过堂风从陈东昃的脊背绕过,刮进萧芸的脖颈,带着一丝陈东昃身上独有的肥皂味。
萧芸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,眼眶有些发红,她冻得身子发颤,脸也惨白一片,心中压抑着愤怒和委屈,无从诉说。
“萧芸……”陈东昃开口,声音有些低沉,他不是不想负责任,只是这一切都不在他意料之中,“那晚,是你主动的。你说过你吃了药,难道又是骗我?”
“是骗你又怎么样?”萧芸气得嘴唇发紫,音调也越抬越高,“你不对我动情,我还能绑着你不成?陈东昃,你别把这事都怪在我头上,这婚结不结,已经由不得你。”
陈东昃深深叹了口气,一脸无可奈何又隐入沉思的模样,半晌才憋出一句话,“那……你总得给我点时间,我得把这事和我家里商量一下。”
萧芸冷笑一声,她明白,这不过是陈东昃拖延时间的借口罢了。
有那么一刹那,萧芸真的很想往陈东昃脸上甩上几巴掌,将他甩醒些。
过去发生的一切,难道在陈东昃的心里,就没有一点一滴值得留恋和喜欢的地方吗。
萧芸的心在冷风中渐渐冷却,她对他的期待和幻想,就像这屋子里的温度一样,一点点地消失殆尽。
她想过要放弃,可她不能,凭什么?
她凭什么要将好不容易调教过的男人,拱手让给其他女人。
谁都没办法想象萧芸对待感情的执着。
最终,她转身走向门口,眼神疲倦的看了一眼陈东昃,声音却始终带着一丝坚定,“最多给你两个月时间,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。”
陈东昃愣头愣脑的呆在原地,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,可话到嘴边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他其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说什么才有意义。
事已至此,一两句话也论不明白。
因为,他确实是犯了错。
萧芸不再看他,回房间的时候,轻声道了一句,“算了,抱着被子进屋吧,感冒了,你又会找借口躲着我。”
“萧芸……”陈东昃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压抑和犹豫。
她进屋后停下脚步,但没有回头,只是冷冷地说,“陈东昃,我让你滚进来,听见没有。”
陈东昃眸子动了动,最终听话的照做了。
他抱着被子,进了萧芸的房间,轻轻把被子放在躺椅上。
萧芸背对着他,肩膀在微微颤抖,显然是在哭泣。
陈东昃心中有过一丝疼痛,他知道自己伤害了萧芸,而且伤得很深。
“萧芸,对不起。”他此刻能说的,只有这几个字。
萧芸没有回答,只是继续默默的哭泣,压抑而缓慢,极力的在克制情绪。
陈东昃知道自己惹恼了萧芸,他不敢多说别的废话,怕惹得萧芸更难受,只能走到萧芸身边,轻轻将她拥在怀中,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,“萧芸,你别这样,我没有说过不负责。”
“是吗。”萧芸哽咽着轻哼一声,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质问。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陈东昃说到这儿,有些埋怨低头蹭了蹭萧芸的鼻子,“一直都是你在欺负我,不是吗。”
这话听着确实有点无从辩驳,萧芸撇了撇嘴唇,仍是一脸委屈道,“女人最好的青春,我都给了你,你还想要我怎么样。”
都已经这样了,还不想结婚,萧芸越想就越生气。
“萧芸,我知道我欠你的,我会补偿你,但婚姻不是儿戏,我们需要慎重考虑,你懂得我的意思吗,你真的要嫁给我,不会后悔吗。”
陈东昃的声音低缓而冷静,他一直觉得萧芸对待感情太热烈,太执着,有时候他是真的招架不住,怕萧芸清醒的时候会后悔。
可他不知道,萧芸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,她就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嫁给他。
萧芸并不糊涂,她明白陈东昃的意思,也知道婚姻不能强求,但她就是断定陈东昃心里是有她的,哪怕只有一点点,这婚就结得不亏。
她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然后缓缓开口,“陈东昃,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们的关系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陈东昃没有立刻回答,他又沉默了,眉头紧锁,每次想一件事,一直都是很认真。
萧芸见他沉思的模样,觉得有些好笑,故意敲了敲他的额头。
“别闹,我在想事。”陈东昃握住萧芸的手指头,眼睛一片漆黑。
萧芸笑着问他,“在想什么。”
“自然是在想,你和我的事。”陈东昃回答得很平淡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他知道萧芸对他的感情,也明白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责任,看着萧芸无所畏惧的眼神,他眉心舒展,深吸一口气,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,“萧芸,我会的,我会娶你,放心好了。”
“谁说我不放心,我一直都很放心啊。”萧芸看着陈东昃的眼睛,想也没想便道出了心里话。
她如果不相信陈东昃,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一地步。
萧芸挑挑眉,得意的弯着嘴角笑了,她知道陈东昃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。
那一瞬间,她同时尝到了爱情的苦涩和甜蜜。
虽然甜蜜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,但她对陈东昃有信心,她相信陈东昃对她的承诺,因为陈东昃一直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。
之前不说,是因为他还没有下定决心,现在,他终于想清楚了,决定要娶她,那这事就算成了,她只等着那一天喜庆的到来。
萧芸将头轻轻地靠在陈东昃的肩膀上,唇角都笑弯了,她说,“陈东昃,以后……你再也不能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相亲了,你是个有妇之夫,记住了吗。”
陈东昃一愣,没想到萧芸还记恨着这事。
他安抚的拍着萧芸的肩膀说,“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,那次相亲,也不是我愿意的,你也知道,都是我家里人的安排,他们又不知道我心有所属……你等着,明天我就回去和他们说清楚。”
萧芸点点头,面带困意打了个哈欠,“行了,我信你,去睡吧,又累又困……”
陈东昃面带犹豫,问萧芸,“那,我今晚睡床?”
“……”萧芸没说话,拉着陈东昃,将他直接推倒在躺椅上,用下巴指了指,“别瞎想,你被子都已经准备好了,就睡这儿。”
陈东昃脸色难看,“又让我睡躺椅,我腰还疼着呐。”
“要不然,你去蹲阳台也行。”
“算你狠……”